观赏樱花的消息,每年开春后有个三级跳。先是日本东京樱花绽放,隔几天又是美国华府樱花节盛况,这些我只是听听而已。等到四月下旬,就是我起驾乘坐2号地铁到纽约布碌仑植物园的时候了。
园中大面积的樱花盛开,好像红霞落到地面。每年都要抓个周末举行樱花节庆典。那时观者如潮,人头赞动,刻意打扮的美女穿梭林间。日、韩式的击鼓表演更是别开生面。我知道的三国祢衡「击鼓骂曹」或者「梁红玉擂鼓战金山」中,鼓是平放的,鼓面朝天,击鼓人双手持槌击打,或如雨声淅沥,或如虎豹奔腾,而击鼓人的双脚似落地生根,很少挪动。但我在樱花节上见到的巨型鼓的鼓面朝着侧面,与地面成直角高悬。一妙龄少女把击鼓和舞蹈结合了起来。只见她乌发频度双腮雪,红裙飘举似嫦娥。脚步轻盈,闪展腾挪,功夫好生了得!人们的眼球被牢牢拽住,无暇顾及鼓点儿的咚咚了。
有几年我故意躲开樱花节前来。此时静谧代替了喧嚣,也留下足够的空间让孩子们在樱花树荫下奔跑。我仰卧林下,红色的、粉色的樱花把我包裹了个严严实实,剥夺了我遥望苍穹的权利。纽约的蓝天白云只能等待风儿吹动花枝,从缝隙里挤进来向我报到。
平日教孩子学唐诗,杜甫的《江畔独步寻花》是孩子的最爱:「黄四娘家花满蹊,千朵万朵压枝低,留连戏蝶时时舞,自在娇莺恰恰啼。」杜甫写的不会是樱花,因为写入唐宋诗词的木本植物的花,都被桃花林、梅花林、木芙蓉挤满。但是杜甫这句「千朵万朵压枝低」确是此时此地樱花林的绝妙写照。樱花散见於纽约各个角落,花朵多是分布在枝条上。哪里像这里的一样,一串一串,一嘟噜一嘟噜,压得枝条折腰!
哎呀!我陷入沉思很久,却不见孩子跑回来。跳起身,疾步在樱花中窜来窜去找孩子,像是刚见到的那只松鼠。口中喊着孩子名字,声音小了,怕他们听不到;声音大了,会惊动守园人帮我启动紧急寻人措施。还不错,在湖边找到了我家顽童。我想狠狠训他们一顿,又觉得与这里的气氛不合。等回家再和他们算账吧。
樱花的花期不长,也就两周吧,稍不抓紧她就对你说拜拜啦!有一年我赶上了个尾巴,又加风大,带着遗憾进了植物园大门。
赏花人已经寥寥无几。花瓣落了满地,并且正在随风撒落。已经长得十分饱满的花瓣,如密雨般落在我头上,扑到我脸上,停在我脚面上。我的遗憾一扫而空,代之以庆幸,庆幸我来得正是时候。别的时候我要翘起脚来嗅她,此时她飘下枝头欢迎我,亲近我,我成为樱花拥抱的贵宾,让我受宠若惊。不是这个时候来,能够享受这份殊荣吗?
陶渊明那句「落英缤纷」,是借桃花带领那位渔人进入桃花源。我眼前缤纷的樱花落英则引出我万千思绪,写出如下的樱花赞歌:
引来了黄雀,飞舞着蝴蝶。告别了冬梅,等待着夏荷。灿烂的花朵,惊醒了纽约;扑鼻的馥郁,醉煞了游客。
见到你,自由女神的火炬燃得更炽烈;东河的坚冰赶忙破裂,急匆匆向大西洋奔泻;哈得逊河上舰艇排列,汽笛声鸣叫得分外快活!
你让家庭充满欢乐,让社区更加团结。
为什麽每片花瓣都是那麽饱和,像是饮用了琼浆玉液?因为里面灌注了宇宙的嘱托:珍惜岁月,切莫蹉跎。为什麽有争奇斗艳的颜色?因为那是不争的告诫:尊重个人的选择,才有多元的和谐。为什麽风儿要让花瓣盘旋不歇?因为冷漠是邪恶的依托,跪地苟活让泪水不离眼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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